夹竹桃
*私设情节,请勿上升。
*1.2w+一发完,双向救赎
01
你有没有在最平常的一天,放弃过一个很重要的人。
马嘉祺有。
02
一阵浓郁的香味让他感到迷茫,不知道身在何处,只有周围一圈的夹竹桃围绕。偶尔有阵风,树枝摇晃,花影扑朔,隐约还看到一只白蝶,点点如白花般飘落,在半空盘旋。
“马哥!”
记忆中只有严浩翔这样喊过自己,马嘉祺想到。
除了,
“马哥!快起床!今天老班的早自习!”
马嘉祺在窗边看着楼下蹦跶的刘耀文,想着这娃开学第一天要是也能起那么早就好了。
“马哥,你知道吗,听说今天有个转校生要来我们班。”
“所以这就是你大早上不睡觉在我家外面蹦迪的理由?”马嘉祺表示从来没这么无语过。
“不是,马哥,我只是改过自新,重新......”
“你都投胎转世几回了。”
马嘉祺和刘耀文在一个班,但两个人从初中开始就认识,上课也不好好听,作业不好好做,用他们老师的话就是,整天都吊儿郎当的,没个正经样。不过,话说这两人确实一个是校霸,一个是校霸跟班。
这不,刚到教室,刘耀文和别人八卦起来了,马嘉祺就坐在自己位置上趴下补觉。
他不感兴趣。
至少现在是。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从江一市转来的新同学,以后就是我们班的同学了,大家以后多多关心新同学。”
“展逸文。谢谢。”没有多余一句的自我介绍。
因为有一阵沉默,马嘉祺抬头看了一眼,讲台上的少年,戴着一个白色的鸭舌帽,说完话就又低下了头。
只是那一瞬间,他对上了他的视线,和严浩翔一样的欧式大双,眼睛很亮。
有点意思。马嘉祺这样想到。
03
展逸文就坐在马嘉祺旁边,现在刘耀文不懂这位哥为什么上课不睡觉了,却天天像个痴汉一样看着身边的转校生。
展逸文有时候索性在马嘉祺说话前就戴上了耳机,或者只在觉得有必要的时候回几个语气词。马嘉祺居然还天天缠着他,他大胆猜测这人多半是那里有点不太正常。
马嘉祺每次上课就单手撑着,也不看黑板,就盯着展逸文看,展逸文白了他几眼,也就随便他看去,反正自己也不会缺块肉。
“马哥,展逸文上课的时候脸上是有什么不挂科秘籍吗?”两天后的放学回家,刘耀文终于忍不住问了困扰他几节课的疑问。
“有啊。”“你没觉得他这个人很有意思吗?”
我问的是这个问题吗?
另一边,展逸文也刚回到家,手机有来电提示,是没有备注的号码。
“小文啊,最近几天我们实在是没有时间去看你,你一个人在那里还习惯吗?”
“挺好的。”
“有什么事情就和张阿姨说啊。”
“啊对了,在学校有没有交到新朋友啊,记得多和同学说说话,好好相处。”
“嗯。”
新朋友?如果是马嘉祺的话,可以吗?
04
展逸文觉得自己有必要和马嘉祺谈谈,毕竟被一个人一整天盯着,确实很不自在。
“马嘉祺,今天放学后一起走,我有事要和你说。”展逸文说完这一句话脸就涨得通红,这应该是他主动和别人说过最长的一句话了。
马嘉祺第一次听他说了那么多话,原来他好好说话的时候声音那么好听。
“找我有什么事吗?”马嘉祺刚出校门就快步走近等在树下的展逸文问道。
“先走吧。”展逸文憋了半天说出了三个字,原本准备好的话一句也记不得。
刚刚马嘉祺跑向自己的时候,和平时被称为“校霸”的他一点都不符合。一头黑发随着风飘动着,就好像和他跑来时的动作一样有着律动,看着因开心而咧嘴露出的虎牙,展逸文只觉得那天的风景真的很好看,花也很香,就是天气有点燥热。
“马...嘉...祺......”展逸文尝试着开口。
马嘉祺没有停下,只是想继续保持着两人同排前行,就只嗯了一下,见展逸文没有跟上来才停下来转头看着他。
展逸文不敢抬头,帽檐也很配合地压得很低,马嘉祺根本看不见他的脸。
许是等的有些久了,马嘉祺少了点耐心,又或许是好奇于那下垂的帽檐下藏着的精致的面容,马嘉祺直接上手要去摘帽子。在展逸文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之前,帽子已经被马嘉祺掀下,掉到了左手边。
没有了“护身符”,展逸文瞬间羞得胀红了脸,外加觉得别人在没经过他同意就是冒犯了他,于是生气地瞪着眼前的马嘉祺。
“你...干什么...?”
马嘉祺觉得自己好像惹到了比自己还不该惹的人,展逸文的眼神让他突然慌了神,于是随口找了个借口。
“我...就是...突然觉得你不戴帽子...好像也挺好...看的。”
但这好像不是借口。
05
展逸文本就学习好,转学后就一直是年级第一的成绩,于是很快就成为了所有学生求问的对象,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杂。
展逸文好像听不清周围的一切,紧张的压迫使他快喘不过气,他想逃离这一切。
刚打完球回来的刘耀文和马嘉祺在教室外看到这样的场景惊呆了。
“哎,哥,什么情况啊,是不是来什么明星了啊?”刘耀文在人群外围踮着脚看。
“你能不能先别看热闹,那是我的座位,所以......”马嘉祺扶额表示无语,这个弟弟好像从来没在关键时候聪明过。
“哎,干嘛呢,干嘛呢!让开!让一让!”刘耀文好像突然醒悟了一样,赶忙又上前散了人群,不然免不了又要被老班追问好久。
等到人群渐渐散去,马嘉祺这才发现缩在位置上的展逸文,像一只淋了雨的小猫。马嘉祺心里一急,上前一把抓过展逸文的手腕,“你怎么了?”
展逸文愣了一下,冲向教室外,留马嘉祺的手被甩停留在半空。
马嘉祺找了很久,终于在操场旁一个破旧的亭子里找到了人,他站在后面看着他,展逸文就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小河对面的公园,和对面的一切一样,都很安静。
等到展逸文转身准备回教室上课的时候才发现马嘉祺,他惊讶地看了一眼,但又很惊慌地拉低了帽子想快步离开,却在经过马嘉祺的时候被拦下了,展逸文想挣开但无果,力气根本不敌马嘉祺。
06
马嘉祺真的觉得展逸文这个人有趣,但好像又有点,怎么说呢,就莫名其妙的。
明明两人几天的相处都挺好的,这几天就好像被冷暴力了一样,不管干什么都不理人。
马嘉祺也不是吃素的,见人对自己没意思,也就不想多浪费时间了,想起来今天还和别人有约,放学后也没和往常一样等展逸文,就先自己走了。
却不想刚好在转角的巷子里找到了自己的旧活。没错,一些有意思的事。
“哎,那边的,啥事那么有趣啊?”
那群人显然不认识马嘉祺,又或者认识,只是觉得我的猎物凭什么要分给你。
而偏偏那撞枪口上的猎物,早就被别的猎人盯上好久了。
马嘉祺慢慢走到展逸文身边,用手臂勾住他的肩,看了眼眼前气势汹汹不好惹的几个混混,再转头看了看展逸文,“怎么,我们认识,不行吗?”
“再说了,单方面欺负人,算什么本事。”
展逸文在闻到那一阵熟悉的香味又消失了时,突然又慌张起来,心里就挺内疚的,因为那是马嘉祺衣角的洗衣液的香味。
马嘉祺也已经好久没和别人动过手了,毕竟前段时间一直在想着怎么引起展逸文的注意,好在两个人跑得快,不然他可能真的会被打残。
07
马嘉祺跟着展逸文回了家,那是马嘉祺第一次进展逸文的家。
“平时就你一个人住?”马嘉祺看着房子内的一切,直觉告诉他不会错。
“他们在上班。”展逸文没看他,径直走进卧室又出来,把什么东西扔给了坐在沙发上的人。
“撒谎。”马嘉祺冷笑了一声,他看得出来他在掩饰什么。
“赶紧涂了药就回去!”
“哎!我可是受伤了的……为了你…”
就算声音被马嘉祺压得再低,那三个字还是不偏不倚地飘进了展逸文的心中。
为了我。
08
“所以,昨天你们俩睡一起了?”刘耀文的嘴永远比脑子快,要不是现在在教室,马嘉祺真的很想狠狠抽他一嘴巴子。
“不是,你说话前能不能先用你那睡觉时千分之一的力气想好,然后再开口说话……”
“不管,你快说到底咋回事啊!”
这期间,展逸文刚好进教室,坐在马嘉祺旁边。
“同桌,你真的不困吗?”看着精力十足的展逸文,难道学霸都不会觉得困吗?马嘉祺这样想到。
展逸文不屑地看了眼马嘉祺,“昨天晚上是你自己坚持不回去坐在客厅等的。”
马嘉祺想反驳,但转念一想,好像事情确实如此。
所以这算什么?一个坚持等对方睡着再走,一个坚持等对方走了再睡。
刘耀文只觉得自己的兄弟简直有病,到最后别人都睡了,自己宁愿睡沙发也不回家。
他搞不懂,第一课是历史课,还是睡觉适合他。
09
“你们已经是高二下学期了,马上就要高三了,不要天天再想着今天回去玩什么,今天还有什么东西没吃,有那时间还不如想想你们的学习……”
五六月,将近初夏,天气有点燥热,马嘉祺坐在窗边,看着太阳烘烤下的窗外,他不知道班主任又在说什么,他只知道今天学校边的那家果茶店有活动,一定要带展逸文去尝尝他最喜欢的葡萄冰。
他应该也会喜欢的。
放学已是傍晚,路边树上的知了早已经开始百无聊赖地在控诉着空气中弥漫不散的燥热。马嘉祺在门口等着展逸文一出来就拉住人准备走,展逸文一边挣扎着被人拖着走,一边疑惑地问跟前的人要带自己去干什么。
能干什么,难不成把你卖了?还是打一架?
再反应过来时,手里已经被塞了一份凉凉的葡萄冰,透亮的紫色,看起来就很好吃,展逸文在马嘉祺的催促下尝了一口,甜甜的,很爽快。
“怎么样,好吃吗?”
“嗯。”
“之前我就可喜欢这家的葡萄冰,每年夏天都要吃。”
但为什么今年夏天的葡萄冰好像更甜,更冰爽?
“马嘉祺,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学习?”两个人都被这突然的一句话给愣住了,没有人不知道就连老师让马嘉祺学习,哪怕就是翻开书听五分钟课也是不可能的。
“你要是不想也没关系。”
“去你家,你教我。”
原来甜不是没道理,是真的,就和你的出现一样。
10
“马嘉祺!你刚刚到底有没有好好听我讲!”
展逸文觉得自己真的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他不知道马嘉祺是真傻,还是聪明在装傻。
“可是我不会哎。”
“我都讲了三遍了,而且这都已经是最最最基本的题目了!”
“我先去给你买点喝的,你要什么?”
“随便!”
“那我不买了?”
“葡萄冰!大份的!”
明明是从最简单的公式开始学,背也会背了,怎么偏偏就是不会用呢。当初是不是就不该提出要一起学习,更不该答应教他?
但是,你知不知道你认真讲题的时候,真的很好看。
11
刘耀文一定是最近熬夜玩游戏太久了,才会出现幻觉的,马嘉祺居然在认真听课!?一下课趁着马嘉祺不在教室,就偷偷问展逸文知不知道马嘉祺最近是不是吃错药了。
“马哥最近是不是又受了什么刺激?”
“又?”展逸文有点摸不着头脑,马嘉祺最近不是好好的吗。
“不是,他今天上午听课了?”
“对啊。”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天哪,校霸居然也开始好好学习了?”
“但学了估计也还是那个样吧。”
中午路过几个别班的在小声嘀咕着,但都被展逸文听得一清二楚,当然马嘉祺也是。
除了上午几节课还在状态,下午的马嘉祺基本上每节课都在走神,展逸文不清楚自己的猜想对不对,但应该也八九不离十了。
“大家为什么都叫你校霸啊?”
“可能大家只是熟悉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我吧。”
但明明你也知道,你根本不是那种人啊。
12
“你要回江一?”
“嗯,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干嘛,我又没管着你。你在那里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吧。”
“嘴硬!别偷懒!等我回来继续给你补习。”
没有展逸文的暑假对于马嘉祺来说,那一个月就好像和一个学期一样漫长。
只有在学习的时候偶尔不那么觉得,但也免不了要分心,但至少不会像以前一样觉得学习是件无聊的事,又或者说是现在觉得有人陪着的学习还是挺有意思的。
“马哥,你最近有和你爸联系吗?”
“没有啊,咋了?”
“没什么,你爸前几天突然给我发了一条短信,问你最近怎么样。”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刘耀文这样想到,得亏自己还因为要不要和马嘉祺说那条消息犹豫了好久,但又庆幸自己没说出来,不然自己指定活不过今天。
“不管你是怎么知道我最近开始学习的,这不代表我会重新考虑你说过的话,但还请不要通过我朋友们的关系。”
考虑了再三,马嘉祺还是加上了“们”这个字,他确实不止刘耀文一个朋友。
给他爸发完信息后,马嘉祺又充满兴致地期待着明天,因为明天展逸文就要回来了。
13
什么是朋友?你对朋友的定义是什么?
展逸文的手机推送了这样一条消息。
朋友?马嘉祺算吗?但是他好像也还没答应和我做朋友呢。
展逸文正苦恼,上次很好的一次机会没把握好,这次要怎么问他呢?
话说这也还是马嘉祺第一次在课上看见展逸文发呆,也是第一次展逸文因为别人而在课上开小差。不过幸好没被语文老师发现,不然被抓到的后果起码两篇作文起步。
终于熬到下课,就在两人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时候,展逸文突然又被老班叫了去。
“等我回来。”
“好,我就在教室。”
本以为逃过了语文老师的作文,但还是逃不过老班的提问。那是老班的传统,喜欢不定期找人提一些问题让他思考。
所以,一定得是今天吗?展逸文走出校门时还在有些犹豫。
“老班是不是给你留了个问题?”
“嗯。”
“他什么时候能放弃他对提问的坚持。”马嘉祺边走边踢着路边的石子。
“马嘉祺,你对朋友的定义是什么?”
踢石子的脚停下了,马嘉祺思考了几秒,然后又走了几步才回答。
“大概就是你出现在我身边的那一刻,就是我对朋友的定义。”
14
有些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莫名其妙地生气了。
刚升了一级的新学期快要过一个月了,放学路上,马嘉祺和展逸文讨论着今天晚上吃些什么。才走到操场,还没到大门,两人的谈话戛然而止了。
“学长,这道题我不会......”
很明显,学妹想找的人是马嘉祺,展逸文停也不停下看一眼,继续走着。
马嘉祺做梦也不会想到居然有一天也会轮到自己被别人问题,但他更没想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展逸文已经走远了。
背着单肩包的马嘉祺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答女生,就快步赶上头也不同的展逸文,单手搂住他的脖子。
“怎么不等我。”
“找你学妹去。”
嗯,这次估计又得哄好久了。这应该是最近能让马嘉祺最头疼的事了,除了考试。
“所以,今天晚上我们到底吃什么啊?”
“随便你。”
“炸酱面?烤肉?麻辣烫?炸鸡?还是火锅?”
我都这样了,你居然还想着吃!展逸文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有点五味杂陈。
但该吃的晚饭还是要吃的。大丈夫能屈能伸!
最后两个人在烤肉店饱餐了一顿。不过,今天的烤肉为什么有点酸啊?
15
刚入初秋的天有些凉了,学生们都纷纷穿上了秋季校服外套。
那天本是天晴,下午突然下起了雨。刘耀文没带伞,看到马嘉祺拿着伞在教学楼下等着,想着他哥那么慷慨大方,一定可以带他一程的,却不曾想一秒惨遭无情的拒绝。
“善良大方的哥,您大人有大量......”
“滚,谁让你自己不带伞的。”
“今天不是事发突然嘛,你就带我一程呗。周末请你吃饭。”
“不行,今天我要去个地方,咱...不顺路......”
无奈之下,刘耀文趁着雨小先跑了。呃,说实话,马嘉祺自己也不知道他要去哪。正当打开伞准备离开的时候,展逸文突然从他身后出现,站在他身边。
“你没带伞啊?”
“嗯......”
下一秒,两个近一米八的大高个就挤在了一把雨伞下,穿梭在倾泻的大雨中,奔跑着。
雨越下越大,左手的伞被紧紧攥着,就像我的肩膀,被他紧紧搂着。
回到家的展逸文在日记本上写下了这样一段话。这是他第一次相信那一句话。
因为这个世界,总有一把伞,会为你倾斜。
16
展逸文和马嘉祺约好今天晚上要一起学习,回到家后,发现门口突然多了一双鞋,本以为是张阿姨来收拾整理屋子,直到看到从厨房走出来的人。
“小文回来了啊,我今天刚回来,也没来得及去买什么菜。”
马嘉祺就算之前在学习方面不愿意动脑子,但至少他不是傻子,还是能知道这是谁。
“是小文的朋友吗?坐下来一起吧。”
马嘉祺才反应过来要自我介绍,就已经被展逸文随手塞了本书然后被推出门外。嗯,就挺突然,挺意外的。
展逸文也没有解释什么,坐下随便吃了几口就回了房间。
原本规距的生活变得混乱,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突然回国的“母亲”也好,刚刚被自己推出门外的马嘉祺也好。
展逸文只觉头疼得厉害,倒在床上晕晕沉沉就睡着了。到半夜却又因梦惊醒,一个已经很久没梦到的场景,一个很久没有出现过的人,一种很久没有感受过的爱。
这是马嘉祺第二次看到展逸文怎么冷漠的脸,就像是回到最初见面时的陌生。但很快这就不是他要捉摸透的事情了,因为他现在更需要捉摸透他自己。
大人的世界,对于马嘉祺而言,似乎没什么区别。
妥协与强迫。马嘉祺看惯了的形形色色,却是极为憎恶这两点。
就像被摆在餐桌上的唯一的一块肉一样,被反复端详着色调,又被反复计算着分法,再又被反复推搡,还有最终逃不过的被反复咀嚼,直至吞咽。利益这块肉平凡得很,却珍贵到能让人一心扑命似地想吃到更多美味。
马嘉祺在初中体验过这样的晚餐,一顿饭多待一秒他就会觉得自己精神失常,即使自己也知道长大后这些根本不可避免,但实在是看不得自己的父亲说出那样的话,就好像自己被无缘无故地卖了一样。
上高中后,他经历了唯一一次最严重的强迫,让马嘉祺彻底和父亲撕破脸,拿自己的学习和成绩和父亲对自己将来事业方面的要求作为交换条件。但父亲又不死心,自己就马嘉祺一个儿子,将来不是他继承家业谁继承。
“我之前说的很清楚了,不管最后考得怎么样,我都不会选择去财经大学的。”还没等父亲说话,马嘉祺就已经摔门而出。
深秋,早已黄了银杏,马路上除了为了忙碌而依旧奔波着的人和车辆,路边的树叶也已经纷纷落下,偶然发出清脆的治愈,刚刚下过雨的凉意冲击着马嘉祺的大脑,他现在真的好想好想见到展逸文。
17
“我想和你见面,在葡萄冰店,就现在。”
展逸文以为马嘉祺出什么事了,也不管手上的学习了,急匆匆赶到对方发来的地点,却看到马嘉祺一个人站在风中,手里还有一份葡萄冰。
“你疯了吗?这种天在外面吃葡萄冰,不怕冻死啊。”
“就突然想吃了。”
“走吧,咱进去说。”
马嘉祺觉得自己是有点疯了,跟着展逸文进去之后才发现自己拿着葡萄冰的手已经要冻麻木了。
展逸文又给马嘉祺点了一杯热的奶茶,把他手里剩下的葡萄冰换了。
“展逸文,你有没有想过之后干什么?”
能干什么,高考啊,然后毕业之后去大学呗。展逸文真的很想把马嘉祺的脑子给扒开看看他今天到底在抽什么风。
“就上大学啊,再之后还没想好。”
“那你有梦想吗?”
梦想?谈不上,但展逸文其实有认真考虑过,只是不确定。只想平平淡淡,做想做的事情,自在无求。
“那你呢?”
马嘉祺还真没想过,唯一的就是不顺着父亲的意愿就可以了。
“没关系,还有时间考虑呢。我希望你能做想做的事,自在无求。”
马嘉祺看着窗外不知何时又开始淅淅沥沥下起的小雨,终于能体会到和七年前一样的心境,只是身边的人不一样。那个时候不懂母亲临走前送给自己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懵懂得听着,窗外的雨声替他一遍遍答应着。
“不要约束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定要听你爸爸的话,好好长大。”果然,说的话一模一样。
那么久以来,马嘉祺总是想着不干什么,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真正想干什么。风拂面而过,想带来惬意的凉爽,雨水奔向地面,想带来水汽的秘密,树叶飘向大地,想留下一个零落前的瞬间。马嘉祺一次次做着同样的事,思考着同一句话,却总是只有自己停留在原地,甚至走向反方向,没有人能抓住他。
只有展逸文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好像自己才是那个最真实最自由的自己。
18
“寒假你怎么过?要不要一起去玩?”
马嘉祺一下课就屁颠屁颠地跟在展逸文后面,想邀请他一起去玩,一个劲儿说了好多,可是后者根本不想理他,高三前最后一个寒假了,就他那成绩还想着玩啊。
“想玩可以,但只有一两天,而且你必须要跟着我学习。”展逸文说完进了卫生间,留马嘉祺一个人在外面装头疼。
“哎,马哥,刚想找你来着,老班叫你去趟他办公室。”刚从里面出来的刘耀文看着马嘉祺一个人靠着墙面壁思过,习惯了这哥发神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嘉祺啊,你最近和小文关系好,走得近,这是好事,你看你的成绩上来了,还一直稳着一点点在进步,高考前最后一个假期了,不要松懈,不懂的问题多问问小文......”老班一直操心死马嘉祺的成绩了,虽然目前为止还是在倒数。
马嘉祺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皱着眉,嘴里还在念叨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到教室也没停。看到展逸文在座位上,突然又开心起来。
“小文!”
展逸文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马嘉祺,把书理理往旁边坐了坐。马嘉祺见人没什么反应就又叫了一声,展逸文拿手探了探马嘉祺的额头,温度正常啊,难不成刚刚被老班训傻了?
“我能不能叫你小文啊?”“不能!!”
“那小展?小逸?”“不行!!”
“那逸文呢?叫你逸文好不好?”
随便吧,展逸文放弃抵抗了,这人指定是今天没吃药就出门了。
19
在自己家学习对马嘉祺来说简直就是煎熬,哪怕有展逸文在也没用,他已经好久没去展逸文家玩过了。
“什么时候可以去你家玩啊?好久没去过你家了。”马嘉祺打开练习题册,学了快一天了,有点厌烦了。
“明天吧。”展逸文一句漫不经心说出的话,却能让马嘉祺一下子来了劲。
“真假!?明天你妈妈要走了吗?”也有马嘉祺嘴快的一天,一不小心把猜测给说了出来。
“她,不是我妈妈。”
马嘉祺以为自己是很惨的,那是没有遇到展逸文之前,现在他只会觉得两个人是相似的截然不同。
最宝贵的成长阶段如果没有母亲的陪伴算是一大损失的话,那能真正摧残坚固堡垒的,无非就是将自己陷于无尽的虚妄中,越陷越深。
马嘉祺根本想不到展逸文一个人是如何熬过那几年的,习惯一个人半夜躲在黑暗偷偷哭泣,习惯将自己的真心掩藏在蜚言下,又习惯在他人面前伪装成自己讨厌的样子,习惯忍受深渊的寒冷而抗拒破晓的光明,习惯自己随命运任人摆布。
因为曾经被抛弃过,所以害怕再次伤害。
直到遇到了马嘉祺,展逸文觉得马嘉祺的手心很温暖,手被包住的感觉就好像自己也在被别人珍视着,和马嘉祺在一起的时光,刻意也好,偶然也罢,他不渴求,他更不敢奢求。
“让过去都翻篇吧,以后,会有我陪着你的。”
展逸文有点贪恋马嘉祺的怀抱,在那里,他可以重新筑起墙围,去找寻新的世界。
突然有点困,那就哭一会儿吧,偷偷地,在梦里。
20
高三没有了高一的悠闲,没有了高二的惬意,只有无止境的题海,和放空的拼搏。
于是在烦躁的晚自习,马嘉祺喜欢到教学楼顶的天台透个气,那里没有断墨的笔芯,没有翻不完的纸张,没有嘈杂的吵闹,只有舒适的晚风和几点的星光,和展逸文。
这是只有马嘉祺和展逸文知道的秘密基地,这就苦了刘耀文,每次晚自习两个人不在,都要解释好久,然后全学校找也找不着两个人人影。
“嘉祺,你觉得遇见是幸运的事情吗?”
“那你呢,会觉得遇见我是一件幸运的事吗?”
“你以后的回忆里会不会有个我。”
遇见你,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遗憾的是,我们好像没有办法一直在一起。
总有岁月是狰狞,总有理想要破碎,总有光芒会被黑暗吞噬,总有凋零暗暗降临。但当一切照进现实,再偏暗的角落,也会有一朵花放肆盛开,在黎明无尽延伸。
楼下教室里的明亮的灯光余光折射到两人脸上,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被模糊成多边形,抬头望向天空,星光闪烁,如同那晚天台的心动。
21
马嘉祺是不是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一次疯?
展逸文可以很确切地告诉你,不是隔一段时间,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发神经。
这不,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十几个电话催到了花店门口,好不容易高考前放了一天,就不能消停会儿吗?
五月,正是鲜花盛开的季节,花店门口被店员摆上了几盆新开的,顿时清新感多了不少。所以,马嘉祺到底在哪儿啊,展逸文有点想骂人。
一回头,马嘉祺刚好从花店里出来,还捧着一束花。
“好端端地突然买花干嘛?”
“因为想和你见面。”
在世界的尽头。
“天竺葵,怎么样,喜欢吗?”
展逸文真的很想锤人。但别说,花还挺香,还挺好看的。该死,有点喜欢。
马嘉祺跟着展逸文回了家,因为快中午了,马嘉祺就去厨房做些吃的,展逸文在客厅把花一朵朵修剪好插在花瓶里。
剪累了就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坐在客厅抬头就能看到厨房马嘉祺忙碌的身影,展逸文承认马嘉祺的厨艺还是不错的。看得久了,也不曾在意马嘉祺回了头,看着沙发上傻呆呆望着自己的展逸文,马嘉祺笑了笑说“马上就好了。”
展逸文又看了一会儿做饭的马嘉祺,再对着桌上的花看了一会儿,这小子还挺懂浪漫的,将来谈对象,估计能迷倒一片,也不知道最后是谁那么幸运。展逸文这样想着,继续拿起剪刀和花修剪起来。
22
有些时候,会的东西太多也不是件好事,这是展逸文今天悟出的最深刻的道理。
之前被同学们偶然发现了画画的能力,于是班级毕业板报的设计大任就交给了展逸文。他给马嘉祺传了张纸条,我好想逃。很快马嘉祺就回来了,却逃不掉。
就因为这样的简短对话,马嘉祺憋笑了一节课。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此刻的展逸文正在想着稀有的自由课间、中午食堂的鸡腿、和马嘉祺约好下午去吃的葡萄冰,全都离他远去。
“今天中午有肉丸,一起去吗?”马嘉祺忘了上午刚发生了啥,说完突然醒悟,忍着笑又问了一句。“要不要给你把饭带回来?”
“别忘了带个肉丸!”展逸文显然还没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当他觉得没法去食堂吃热乎的肉丸已经很惨的时候,没想到还有更惨的,马嘉祺真的就给他只带了个肉丸,除了米饭。
展逸文刚从画室回来,看着桌上的饭盒气得说不出话,要不是下午还有课,他真的很想把颜料混在一起,然后把马嘉祺扔进去。
“嘉祺,帮我去买瓶水,冰的,画室里好热。”
下午下课后的自由时间,天突然闷得展逸文很烦躁,偏偏画室空调还坏了,只有那一个旧风扇吱嘎吱嘎地转着。
该死的天气,该死的板报,好想吃葡萄冰啊!
展逸文回到教室把两人的凳子拼在一起,躺下等马嘉祺回来。教室的温度很适宜,就在展逸文有点困意的时候,额头突然滴了一滴水,凉凉的。
缓缓睁开眼,包装瓶外包满了水珠,展逸文以为是自己热晃了眼,又或是困出幻觉了,愣愣地看着手上拿了两份葡萄冰的马嘉祺。
“快点!快点!好冰!手好冰!”马嘉祺见人迟迟没反应,手指都要冻麻了。
“你怎么出去买的?”“别管,不吃给我。”
马嘉祺陪展逸文去了画室,两个人坐在长凳上吃着葡萄冰,没有再多的对话。吃完后展逸文又画了会儿,在上晚自习之前,马嘉祺看着板报突然开口,“有没有想过考哪个学校?”
展逸文手里的笔顿了一下,他回答不出来,因为现在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了。马嘉祺的成绩是提高了不少,但两个人的成绩还是有点悬殊,要考一起还是有点困难的,他不清楚马嘉祺这样问到底是什么意思。
画室的风扇还在吱嘎吱嘎地转着,维持着微弱的一丝风,今天的葡萄冰好像也不怎么甜,好烦啊。
23
“要一起吗?”
嗯?展逸文似乎还在想什么,没有回过神。
“今天晚上回家,要一起走吗?”
展逸文几乎想了一晚自习马嘉祺的那个问题,简直比数学题还难解。
九点多,街上还有不断行驶的车辆和经过的人群,都还在为着一天的结尾奔波忙碌,楼房外的霓虹灯一圈又一圈,周而复始,所有的一切好像都一样,除了时间,和我们。
“要一起吗?”
“什么?”
“一起考大学。”
云一层又一层,有点厚,月亮艰难地挤出一丝月光。远离了繁忙的街道,没有了白天的燥热,迎面而来的风很凉爽,一次次牵扯着衣角,是不舍追赶的步伐,还是催促着一起前进?
要一起吗?还是和我分道扬镳?
马嘉祺最终还是没有回答展逸文的问题,就好像展逸文也没有回到马嘉祺的问题一样。至此之后,两人心照不宣地都没有提这个问题。
反正明天还要一起上学不是吗。
第二天,两个人就都提着俩黑眼圈来到学校。“你们俩昨天晚上是做贼去了吗?”
何尝不是呢,在这层关系里,自己难道不是个小偷吗?偷偷进行着一切,都隐藏着对方不知道的秘密,最终输得一塌糊涂,选择一点点逃避着。
“要不要来我家?”对方不回话。
“张阿姨买了西瓜,咱一人一半,挖着吃。”
“好。”
那么晚了,展逸文打电话之前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被拒绝,马嘉祺也想拒绝来着,但没想到嘴巴比脑子诚实得多。
毕竟谁能拒绝用勺子挖着吃大西瓜呢。
24
高考完,马嘉祺就和展逸文一起去了海边,两个人考前就约好了的。
到海边的时候,太阳都快要下山,海浪在退潮,没有什么人,就他们俩,穿着校服,沿着海边,朝着夕阳奔跑。
跑累了,马嘉祺就停下休息,展逸文继续慢慢走着。海风刚刚好,混着海浪声,还有牵系某处的心跳声。
而记忆的声音,随着夕阳落下在渐渐消逝。他有点慌。
大海边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就在那一刻,可以让你卸下烦恼和伪装,想收藏所有的故事,想和他共享喜乐,想让他陪在身边,想要和他在一起,即使就那一刻也好。
展逸文朝着马嘉祺跑来,像是踏着暮光蹦跳向自己的小狗,开朗乐观。或者说,就好像是照向自己的那束光。
“马嘉祺,你知道吗,刚刚你的眼神超级温柔,我要是个女生,我一定嫁给你。”
另一个人有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陪伴的约定是不会随随便便就可以忘记的,他也有了此生想要守护的人。
慌乱中又有些怅然。
回去的车上,展逸文给了马嘉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条函数极限的题目。马嘉祺看不懂。
“不是,都高考完了,你还要折磨我做题啊。”
马嘉祺听不懂后来展逸文在说什么,回到家解了好久都解不出来,后悔当时直接问答案好了。
25
时光扑朔着记忆的影,马嘉祺又做了那年同样的梦,梦到了那一丛夹竹桃。六月,也正是其盛开之时。
编织的梦境总有醒的那天,我们谁也不是童话故事里的公主与骑士。
少年的青春总是轰轰烈烈,是无休止的火苗,肆意而热烈。站在成长的尽头,回首过去,一路崎岖早已繁花盛开。虽然一切都变了,但曾经有过美好就够了。
夹竹桃美丽的代价,是预知虚幻的浪漫,究其本质是自身的沉沦,最终疼痛难捱,归回现实。
五年过去,没有人见过展逸文,没有人记得展逸文,只有马嘉祺内心深处还藏着这样一个名字,还藏着那样一段过去。
刚结束舞台的马嘉祺回到后台,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匆匆换完衣服就离开了。还不算太晚,太阳还没完全落下,染红了半边天。
这五年,从什么时候开始算呢,高考完去完海边的那天?还是填志愿那天?已经记不清展逸文到底什么时候不见的,悄无声息地就离开了,和他有关的一切都跟着他一起消失了,除了那一张留有看不懂的题目。
五年,马嘉祺还是会和父亲闹过无数次,但还是选择了出道当明星,他想让展逸文看到自己,至少这样他们之间还是有联系的。
马嘉祺遇到了一个很好的朋友,叫严浩翔,是个大学教授,和展逸文很像,像到马嘉祺几次都会误想他会不会就是展逸文。
“这道题你要是解出来了,我就一定会出现在你身边。”
曾经思考过无数遍的问题,两人之间的关系到底是什么。就像那条题目的答案一样,越接近于某个时间点,我们之间的关系,极限也会是无穷大。
问题解出来了,你果然出现在了我身边。
马嘉祺看着路边开满的夹竹桃,突然觉得真的有好久不见了。
26
马嘉祺到的时候,还是晚了一会儿。
房间里的都被布置得很温馨,严浩翔不喜欢热闹的环境,于是就和朋友们在家过生日。
“又迟到,还是不是最好的朋友了?”
还站在门外的马嘉祺听到这句话瞬间有些凌乱,倒不是因为自己又迟到,只是看着眼前的严浩翔,像是回到了五年前,同样的场景,展逸文说了同样的话。
许是日子久了,便生了想念吧。
“我们当然是,最好的朋友。”
严浩翔也一样,这样的回答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幸好,你没认出我。好难过啊,你没有认出我。
曾经有学生问过严浩翔,对爱的定义是什么。
如何定义爱啊。
“大概就是我望向他的那一刻,就是我对爱的定义。”
27
生日会结束后,马嘉祺没有立刻回家,也不知道怎么得,就突然来到了海边。
一样的夏天,一样的海边,一样的退潮,一样的海风,一样的烟花,一样的名字,这五年究竟带走了什么。
马嘉祺觉得思考这个问题有点费脑,就点了好几根烟花,一遍遍写着两人的名字。
曾经的夕阳变黑夜,曾经穿校服的少年长大了,只有马嘉祺一个人。
没有一种幸运,可以比得过曾经遇见,遗憾的是,我们好像没有办法在一起了。
“如果你也刚好看到烟花,那就当我们见过面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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